母親今年剛過花甲，普普通通的農村婦女。從不愛打扮的她，最近卻讓我無法捉摸。一系列的行為，似乎有點不對勁。

我的那件黃色的印有卡通圖案的薄外套不見了，翻遍整個衣柜都找不到。第二天，母親把它穿在了身上。我哭笑不得，“這是年輕人穿的呀！你穿了我沒得穿了呀！”但是母親很是興高采烈，解釋說：“誰說這是年輕人穿的，我穿了也好看啊！”難道，母親愛美了？我在心里暗暗想。

我買了一件紅色的羽絨服，母親便央求我也給她來一件。一開始我很排斥跟母親穿同款衣服，但母親似乎跟上了潮流，說那叫“母女裝”。后來，我很無奈地接受了。我們穿著同款的羽絨服走親訪友，看到的人便毫不吝嗇地贊嘆，“你媽越來越年輕了！”原來，母親的內心一直很少女呢！

母親不是不愛打扮，而是被日常瑣事給耽擱了。記憶慢慢打開，往事一幕幕朝我涌來。還在上初中的我，經常忘帶課本啥的學習用品，每次都被母親發現，然后及時送到學校給我。一次，同桌對我叫道，你奶奶來了。從此，我便對她有了一絲嫌棄。是她讓我尷尬，是她讓我抬不起頭。我羨慕別人家的母親，是那么好看。40多歲的她，穿著素色的衣服，臉上從不涂粉，顯得特別老。如今，回憶起來，家里的家務活都是母親一個人做。我上學的時候，不曾讓我進廚房幫忙。經常說我最重要的任務是把書讀好，有出息了她就熬到頭了。

偶然的一次翻看昔日的舊照片，一張黑白的證件照映入眼簾。那應該是母親年輕時候拍的，有著飽滿的蘋果肌，笑容里滿是青春活力。原來，母親也曾那么美！

前些天，我和她一起在屋外曬太陽。我看到母親的頭發已經花白，稀疏得可以看到頭皮。母親時常對我笑著說道:“女兒長大了，媽媽卻老了。”我知道歲月不饒人，所有的人都會老去，都會被時光無情地摧殘。但如果有一顆少女心，再老也別有一番風情。母親試探性地問我涂的是什么粉，皮膚保養得這么好？我想，是時候給母親好好打扮一下了。于是，我先握著母親滿是褶皺的手，給她涂護手霜，滋潤又保濕。然后我再拿著之前買的面霜，均勻涂抹在母親的臉上。瞬間感覺年輕不少，母親照照鏡子，很是滿意。

誰說扮美是年輕人的專利，看我的母親就知道，一樣有顆不老的少女心，足夠抵抗生活的瑣碎。

茅明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