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，我在一家民辦學校教初三語文，當班主任。

班上有40多人，其中十來個男生長得高高大大，成績不是很好，不怎么遵守課堂紀律，但籃球打得很好。原來的班主任也是個男的，教語文，寫得一手好字，對他們很愛護，從初一開始擔任班主任，到初二下學期時，因工作出色，被集團調到另外一所學校當領導去了。

我第一次站在講臺上，準備給學生上第一節課。面對臺下那些學生略帶挑釁的眼神，我有些擔心，有點忐忑，有點不自信。他們原來的老師是那樣優秀，現在我來做，不容易被接納和認可吧？會不會故意搗蛋甚至搞些事情讓我下不了臺呢？

幾節課后，我放下心了。班上，有幾位女同學的作文寫得很好，部分同學也希望自己的作文能力能提高一些。我拿出我的報刊剪貼本，挑一些他們喜歡聽的、我在各類報刊上發表的文章讀給他們聽。下課后，我還把剪貼本送給他們傳閱，并專門上了堂妙趣橫生的作文課。如此一來，班上就有20多個學生開始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。

雖然我的身高過了1.75米，但真的不喜歡也不怎么會打籃球。為了班上那十來個熱愛籃球的學生，我豁出去了。體育課和放學后，我就陪他們在球場上“瘋”。打半場、大比分，他們怎樣玩我就和他們一樣玩。輸了，我跟學生一樣，趴在地上做20個俯臥撐；贏了，買來飲料跟他們一起慶祝。幾天后，我的球技沒有進步多少，人卻累得不行了。不過，那十來個成績不好但籃球打得好的學生，卻認為我這個老師很用心很努力，很夠哥們。

上課時，有幾個學生看武俠小說被我發現了。他們以為我會將書沒收并要求他們寫不少于1000字的說明書。我卻就事論事，給他們講金庸、古龍、梁羽生；講郭靖的憨厚可愛、黃蓉的古靈精怪、楊過的落寞不羈、小龍女的超凡脫俗等，讓他們知道什么是俠、什么是義、什么是情，怎樣去做一個會欣賞別人且會被別人欣賞的人。

有一次，有個女生跟父母吵架了，說要離家出走，像古代的俠女一樣去浪跡天涯。我知道后，對她說：你一定要帶上一把削鐵如泥的龍泉寶劍，吃飯住店的時候，拔出來，往桌子上一插，大喝：店小二，來一壺酒！來盤牛肉！那個女生當場就笑了，班上的同學都笑了。當然，她的俠女夢最終沒有實現。

那年，初三統考，全校5個班200多名學生，總分前六名的全部在我們班；初中部籃球賽，第一名的也是我們班；全校小學部和初中部一共有50多個班，一個學期連續20周被評為“文明班”的只有我們班，打破了學校有史以來的紀錄。

畢業后，那40多個學生有的進入高中就讀，有的步入了社會。偶爾他們也會打個電話或發個短信問候我。只是，他們大都不叫我老師了，而是說：“大哥，你現在過得還好嗎？”

甘武進